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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大中文學報 第二十五期
出版日期: 2016-06
近現代有關「詩比興」的研究,大多侷限在「純文學」的詮釋視域,將「比興」看作詩歌創作,所操持的形象思維或修辭法則而已。其實,從古代「詩文化」的歷史語境,可以發現士人階層的日常生活,幾乎不能離開「詩」;「詩」就是他們社會互動行為的主要語言形式,因此「比興」也就具有「言語倫理」的功能及效用,而不只是詩歌創作的形象思維或修辭法則。 古代士人階層的社會互動,都必須依循倫理關係;而「倫理」即是以「禮」的精神及形式,所建構的行為規範及秩序。這是士人階層的存在情境,可稱為「禮文化存在情境」;在這情境中,士人們的言語行為,必須遵循誠、微、文、達四個修辭原則;而「比興」是一種最典型的「詩性語言」,其表意方式即是基於這四個修辭原則,普遍「用」之於士人階層的社會互動,表現在各種對待關係的言語行為,以獲致政治上的「諷諫」,或日常生活中的「感通」、「期求」與「回應」。這都是「詩比興」的「言語倫理」功能及其效用,乃由本論文所新拓的詮釋視域。
1995年,《今天》雜誌邀請梁秉鈞主編「香港文化專輯」,梁秉鈞在該專輯的〈引言〉解釋編輯理念,亦表達了一種焦慮,他透過編選作品,包括李歐梵談論香港文化的邊緣性,劉以鬯從王韜談論香港文學的起源、周蕾談論「既不是尋根也不是混雜」的「後殖民自創」等,抗衡香港回歸前的文化焦慮。十二年後,2007年的《今天》夏季號,再有葉輝主編「香港十年專號」,因應香港回歸中國十年,葉輝在〈前言〉提出「回顧香港人這十年來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」,也透過編入游靜的小說〈半透明人〉,謝曉虹的小說〈人魚〉,以及朗天的電影評論、周思中的社運評論,思考回歸十年的身份迷思。本論文以1995年的《今天•香港文化專輯》和2007年的《今天•香港十年》為分析對象,討論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之前及之後,「本土」議題在文學創作和評論方面的變化,以及兩個專輯中的作品,對香港回歸中國作出怎樣的呈現和論述。
為香港文學寫史引發的爭論,始自一九九○年代。香港一向沒有本地編撰的香港文學史,然而在政權轉移前後,中國內地學者接連出版多部香港文學史,其史觀、論述及資料都引來香港學者異議。鄭樹森、黃繼持、盧瑋鑾合作編選香港文學史料,以「三人談」方式表達一種「香港本地人」看香港文學發展的觀點以作抗衡。十多年後,另一位香港學者陳國球主持《香港文學大系》編輯計劃,同樣試圖呈現香港過去的「文學的存在」。雙方所處時機不同,面對的問題、商榷的對象皆有變化,本文通過分析鄭、黃、盧「三人談」及陳國球〈香港文學大系總序〉,以了解他們把「文學史」和「香港」連接的設想有何改易。但原來在變化之外,仍有不變之處,是 乃史家關懷所在。
在澳門1999年回歸之前,關於澳門的書寫主要聚焦在「賭城」的形象上,穿插著黑社會的仇殺爭鬥,偷渡打工的悲慘境遇,使澳門的形象長久以來一直被片面化、扁平化。回歸之前,澳門的殖民歷史與前途未定,使「浮城」的形象也在作品中有所反映,游移不定帶來的主體性喪失,過度博彩化帶來的理想性喪失,即使是回歸之後,「浮城」意識依然盤旋在澳門作家的心中。令人欣慰的是,回歸之後,出現了一批書寫澳門命運、刻畫澳門歷史、描繪澳門文化的作品,「我城」意識逐漸抬頭,對土地的情感不再疏離冷漠,取而代之的是願意正視小城的歷史發展,珍視自身的文化傳統,這樣的寫作姿態儘管看來渺小、孤單,但它所象徵的生命存在感與生活理想性,使這些「我城」書寫有了別具意義的重大價值。本文將以這些「書寫澳門」的小說作品為主要討論對象,分析其中的澳門意識,以及文本所建立起來的澳門形象,從中觀察新世紀以來對於澳門形象書寫的變與不變。
本文首先論述傳統服制中「親親」一詞主要指有血緣關係的親屬,因此「嫂叔」不得以「親親」視之,並論「嫂叔無服」實因二人來往密切而制訂。其次討論傳統服制中「嫂叔無服」的相關規定,以及蔣濟、成粲、曹羲等人藉由改讀經典、混淆經典用語或以「人情」為理據等方式,倡議 「嫂叔有服」。復次討論「嫂叔服議」在此時被提出討論的原因,包括〈喪服〉篇的流傳、門閥制度興起以及戰亂、疾病對社會思潮的影響,此部分為本文重點所在。最末略論提出「嫂叔服議」者和玄學中倡議「自然」者的關係,認為二者面對同樣的時代因素,卻分別採用不同的應對策略,提出服議者針對「名教」進行改革,而非站在其對立面。
清代陳元龍《歷代賦彙》曠達類賦篇中,收錄有明代吳中狂士祝允明〈大游賦〉一文。此類賦篇以司馬相如〈大人賦〉為首,可見〈大游賦〉當與〈大人賦〉有著相近似的寫作基調,即「登昇求仙」。然而,細讀文本,在近兩萬字的〈大游賦〉中,除了保有大人遠遊的敘事結構及士不遇的精神情懷之外,又以大規模的篇幅議論時政,明顯呈現出儒家濟世色彩,與漢魏以來大人書寫中所流露的道家精神不同。本文即以司馬相如〈大人賦〉與阮籍〈大人先生傳〉為參照點,仔細梳理出祝氏筆下的「大人」,既吸納了漢魏時期「大人」的書寫程式,卻又在時移世變的脈動下,展演出不同於以往的獨特存在。明乎此,則再進一步從文化研究的視角,探討祝氏筆下的「大人」何以不能追隨漢魏時期的「大人」與道化合?關於此,本文主要從明代文人的生存場域加以詮解,包括明代特殊的選舉人才方式對文人入仕的影響,以及明中葉以後的社會經濟對文人隱逸的限制,以從中辨明〈大游賦〉中大人形象衍異的原因。
陳大齊先生為政治大學在臺復校首任校長,也是「孔孟學會」首任理事長,一生奉獻於文化與教育,貢獻卓著。學術從早先的心理學與理則學,轉為名理之學,最後歸本於儒學研究,其中包括西方的心理學、理則學、印度因明學、以及儒家孔子、孟子、荀子的思想研究,從不同文化根基著眼,而歸結於名理內涵的辨析,兼容古今,學貫中西,儒學成為最後生命的依歸。然而陳大齊先生在完成荀子、孔子學說的建構之後,以名理辨析方式完成《孟子待解錄》,孟子成為建構儒學事業最後的工作,卻留下儒學思想「待解」的提醒,本文以「性論」作為討論核心,釐清辨析內容與相歧之處,期以了解陳大齊先生思考的重點,也藉此再次思考孟子性論的價值。
茅盾《蝕》三部曲與張春帆《紫蘭女俠》分別刊載於1927至1928年間的《小說月報》,及1929至1930年間的《紫羅蘭》,二者發表的時間點相當接近,小說描述背景亦有銜接與部分重疊之處,同時,二者且皆屬「革命加戀愛」題材。在嚴肅文學及通俗小說各自的傾向性、讀者群預設及表現模式影響下,共同體現了1920年代末紛雜多樣的社會情境與人物表現。 本文由身體角度出發,探討二者在革命背景下,對於男體與女體有何相異描繪,以及其中所隱現的革命焦慮與自我投射。同時,茅盾小說中的男性病體,與《紫蘭女俠》裡的武俠身體也可互為對照。經由身體展演的分析,本文進一步指出在「革命加戀愛」小說裡對於「革命的戀愛觀」之思考,以及各自相異的表現模式與內在精神。希望藉此形成嚴肅文學與通俗文學相互參照的視野,亦能有助於文學史描述的豐富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