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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大中文学报 第十七期
出版日期: 2012-06
我们可将传统中国的知识论述称为「结构知识论」或「关系知识论」,因为这些论述所指称的主体是各种「关系」,而在关系之中形成一个相对的固定结构。本文讨论中国理解事物的结构性方法。此法在古代中国就已发展得很详尽,它建立于外在世界与人心的结构一致性,被视为人类理解的先决条件;而意识和外界的结构组成,是以代表传统中国的结构概念的「理」字来指称。
早期儒学究竟是德性伦理学?抑或是角色伦理学?这是目前以比较哲学方式处理儒家伦理学中引发的哲学议题之一。战国早中期儒家的伦理思想,从根源上,尊崇天、天命;从思想探究上,确立人的基础,而往心性之路;从社会政治层面上,除了确立王的崇高外,也确立了伦常乃立基于天,强调伦常的自然性与事实性的合一,亦即强调伦常的客观性与价值的普遍性。在社会制度与家庭伦理关系中,因着宗法制度与德性的转向,君臣、父子、夫妇,都有着不同的职德与位,因此也有着不同的德性要求与价值。这一儒家伦理学的发展,至今很难说是一人独立完成,若从既有的文献资料,尤其是郭店儒简之资料的启发与研究,可以发现战国早中期的儒家伦理学可以看作三向度的开展,一是心性之路的德性伦理之建构;二是伦理之客观普遍化的建构;三是伦理之角色职德的建构。三向度共同完成了孔子后学的伦理学建构,也阐述了伦理网中之「人」的真实存在。
扬雄(前53-18 年)的《太玄》与《易》和西汉《易》说,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,乃是学界的一项常识。然而,《太玄》与《易》呈现哪一种形态的学术关系,却是两汉思想研究中,极不容易清晰说明的课题。再者,《太玄》与《易》的具体关联及证据如何,于今仍是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 本文先从学界流行的「赞易」、「拟易」和「准易」诸说,申明以往学者对《太玄》与《易》学关系描述的异同,以见出不同说法的限制所在。复别开新路,从孔子对《易》学的范式转移,开启「义理」《易》学之路,对比不同的《易》学子系统,以见汉代《易》在理想与现实中的范式冲突,以及《太玄》试图以何种形式,介入卜筮《易》说与义理《易》说的争议,并透过与《帛书.易》〈要〉篇孔子与先前《易》学「同涂殊归」之说,对照扬雄如何及为何,发展一套与《易》相反相成的「殊涂同归」的《太玄》系统。 由是观之,扬雄之作《太玄》,乃深受《易》学内部范式冲突的困扰,透过别闢蹊径的方式,试图以新的《太玄》系统,与现存殊涂的《易》学系统,以功能相似,运作相异的方式,同归向仁义的目标。
朱熹(1130-1200 年)遗留的经学资产,不仅提供质量可观的经注着作,更因包涵丰富的治经情状资料,使吾人得窥探注经活动进行的生动场景。本文的研究,即锁定观察朱熹释经力作《四书章句集注》,配合相关论学书信、注经说明、话语记录和生平侧写,试图体察其治经关切所在,以解读该经注的形制及意义。我们发现:朱熹深深领会到,儒者体道进德的修持 大抵落实于诵习涵泳经旨的过程中,诵读体味经典的日益纯熟终将促使道德生命的日趋圆熟;由是,对《四书》章句辞意的妥适诵读,遂成终其一生不辍亦未止的活动,而《四书章句集注》非但成为朱熹毕生玩索涵养经义的精粹心得,亦成为其汲汲引领后进诵习《四书》篇章字句的精要指南。这个发生在宋代,着意妥切览观经文、适恰拿捏经旨的治经案例,或者透露出经学传统和文艺素养间具某种不容忽视的关联。
时代的变化对文学的内容和形式有直接的影响,文学史的研究意义就在于解释这些变化的意义。两汉之际,政治变动剧烈,纪行兼言志之赋湧现,成为汉代辞赋史的一个特殊的现象。刘歆的〈遂初赋〉,在纪行的结构下,含藏了深刻的言志内容。冯衍晚年所写的〈显志赋〉,融言志之赋于纪行之中,以纪行为开端架构,而以述志为其重心。一方面在时代的潮流下,受刘歆〈遂初赋〉的影响,记载真实的旅程,大量罗列历史典故;另一方面,却展现了自己的特色,截取〈离骚〉、〈远游〉的虚构旅程的设计,把真实和虚幻的旅行结合为一体。这篇赋无论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是辞赋史上的一个关键,本文拟追溯汉代纪行、言志之赋的沿革,以冯衍的〈显志赋〉为中心,来展开与探索汉代世变与辞赋嬗变的轨迹。
南宋孝宗朝的干道、淳熙年间,因朝廷隆文政策的取向,一时文学彬彬之盛,被史家称之「小元祐」,而辞赋创作也随着文制的变迁,特别是对科举考赋的归复与推崇,成为继宋初殿试辞赋、元祐恢复考赋而出现的又一赋学隆兴的历史阶段。在这一阶段,由于科举考赋的宣导,辞赋风尚出现了两大明显走向:一是对律赋的重视,在文人笔下出现了大量的律赋创 作,成为南宋律赋创作的代表;二是对辞赋创作典范的塑造,其中又包涵了两个方面:一则追溯当朝历史,树立了欧(阳修)、苏(轼)赋的创作典范;一则当时科场律赋的大量创作,又为后世树立了颇有时代特色的诸如陈傅良、楼钥等人律赋创作的典范,堪称赋坛之「干淳体」。南宋后期因赋家对干、淳遗老律赋创作的心摹手追,又形成辞赋批评求适于文场的应用性之一翼,而与文人赋批评出现对待与分离的态势。
本文借由「互文性」(intertextuality)理论对「燃灯佛授记本生」故事进行经典文本与图像系谱式的探溯与分析。通过「燃灯佛授记」本生故事与佛教石窟艺术创作之间,内外双重互文分析,可明白文本所具有的「互文性」依循「存异」与「求同」的原则,不断对本源进行解构,也同时重构出新文本,同时兼具解构与创造的双重意义。考察西北印犍陀罗石雕、中亚龟兹石窟的壁画,乃至中国云冈石窟造像中的「燃灯佛授记本生」作品,皆有将「燃灯佛授记本生」与「阿输迦施土因缘」主要情节融合于「异时同构」的石雕或壁画的情形,同时也各保有不同细节表现,正可验证文本「互文性」所具有解构与创造的双重特性。
「」是金文中常见的语词,其用例大体可分为两类,一类是近于「惟」的虚词;一类是实词。细绎相关铭文可以发现,不论在虚词或实词的用例中,学界视为通说,而其意实犹未安者有之;未尝着意,尚可进一步探究者有之。本文由〈逨盘〉铭文「会」有「助」之意获得启发,对历来说解犹有可议,及仍须进一步探究考订者提出讨论。文中所考论者凡以下数事:一、「」有「助」之意,其例见于〈毛公鼎〉、〈师询簋〉、〈师鼎〉、〈 尊〉、〈禹鼎〉。二、由「」孳乳之「惠」可读「畏」,有「敬」之意,其例见于〈沇儿钟〉、〈王孙遗钟〉、〈王子午鼎〉及〈王孙诰钟〉。文中疑〈彔伯簋〉之「」,亦当读如「畏」。三、「」于《说文》读如「专」。疑〈九年卫鼎〉之「」或可释读为「专」,有「职司」之意。四、「」可读为「会」,有「会聚」之意,其例见于〈尊〉。而「」读为「会」,正可使〈逨盘〉中有「助」之意的「会」,与诸铭中有「助」之意的「」,彼此间联系起来。